男人依舊叉腰站在那兒，用背影對著她，她握了握拳，感覺手心依舊熱的發燙，便囁喏道：“剛才不好意思，我下手有點重了，待會你拿冰塊敷一下吧！”

厲景彥一句話都沒吭聲，但整個人的氣質像是在說“媽的，要你管！”

蘇虞知道他向來要面子，秦詩薇給了他難堪，現在她又甩了他兩巴掌，現在他心裏肯定不好受，只是表面看著平靜，其實內心深處早就波濤洶湧，情緒無處發洩——

她看了會兒隨即關上門，轉身徹底離開。

厲景彥聽到關門聲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，用手開始搓臉，“該死的女人，竟然敢真打，還那麽用力。”

他起身從吧臺裏拿了兩塊冰出來開始敷臉，順便也讓冰涼刺骨的東西好好讓自己清醒清醒，理清楚後面該怎麽辦？

這麽多年，他對秦詩薇真心實意的付出，能做的都做了，她在他面前只字不提初一的生父，他以為是她被那個男人騙了感情，在她不懂感情時交出了身心。

開始他懷疑那個男人是自己弟弟，他試著接受，就算他再混，也不可能去跟弟弟搶女人。

但後來確定又不是，天知道當時他有多開心——

他想，不是厲紹棠，那就可能是老宅裏某個下人，畢竟那裏下人眾多，混來混去、很有可能發生這種事。

不管如何他並不介意這些，甚至於願意將初一視如己出。

可萬萬沒想到——

真是萬萬沒想到，初一他媽竟然他妹妹！

誰會想到這樣？

這他媽都是老頭子造的孽！

他憤恨從沙發上起身，將手中的冰塊丟進垃圾桶，走到座機旁，拎起話筒，撥通了一個電話——

等那邊一接通，他就直接咆哮，“老三，你他媽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跟老頭子之間的事？”

“大哥，沒想到你能背得出我手機號碼。”厲紹棠在那邊笑了笑，“我有點受寵若驚。”

“你他媽笑個屁！”厲景彥心裏本就窩火，此時聽見他得意的笑，火氣就更加大了，“信不信我將鳳凰鎮夷為平地！”

厲紹棠輕描淡寫地說：“大哥，我們是生意人，可不是黑社會。”

“……你他媽現在是舒坦了，有老婆有女兒，種種菜、釣釣魚、換換尿布，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，你看看我呢！我連哭都沒地哭，一天到晚破事那麽多！”

“哦，那你來啊！”厲紹棠不輕不重地說：“我家顏顏還真缺換尿布的人。”

厲景彥徹底怒了，“厲紹棠，你他媽給我嚴肅點，不要轉移話題，我問你……她跟老頭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？你從開始就清楚初一是誰的種，是不是！”

“……”

電話那頭沈默了會兒，之後才又傳來聲音，“現在你也知道了，打算怎麽辦？”

“你告訴我、要是換成你，你會怎麽辦？”厲景彥理智幾乎要再次決堤，“現在那個男人，初一的親生父親不是別人，是跟我們有血緣關系的父親，我現在一看見她就想起那個視頻——那種喘息聲，叫喊聲，真的想吐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厲紹棠說：“這樣你就受不了了？大哥，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麽？不管她有如何不堪的過去，你都愛她麽？現在……就是讓你表現的時候，你怕了麽？怕世俗的眼光，怕別人怎麽看待你？”

“不是。”厲景彥突然有點頭疼，“是我、是我自己無法面對她，現在我只要一看見她，就想起她之前跟老頭子在一起過，我真的做不到。”

厲紹棠在那邊嘆氣，“那只能明說你還不夠愛她，或者……她對你來說也並不是那麽重要。大哥，你現在恨她麽？”

“恨！”厲景彥想都不想就突口而出，“剛看見那個視頻的時候，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她。”

“那現在呢？”

“現在……”男人楞了楞，“現在感覺還好，就是不想看見她，一點都不想。”

厲紹棠又問，“那你現在想見誰？”

“想見你，想將你暴揍一頓——”

“大哥，對不起！”

“你對不起個屁！”

厲景彥直接罵回去。

“我說對不起是因為……我已經有愛的人，而且我對男人沒興趣，對你就更加沒興趣了，要是你想搞兄弟骨科，可以去找找二哥或者四弟，或許他們有這興趣。”

厲景彥超級大直男一個，雖然圈子裏有些富商將女人玩厭後會想另辟蹊徑，嘗試一些不同口味，踏上“歪門邪道”的不歸路，但他對那些向來沒興趣，想想都覺得惡心。

“厲紹棠，你他媽是不是想死！”他直接咆哮道：“我不喜歡男人，不喜歡、聽到沒有！”

“哦，對不起——”厲紹棠長呼一口氣，“大哥你也別怪我，最近我被她逼看腐戀，腦子裏轉悠的都是那些。”

厲景彥：“……”

陸繁星簡直不是人，竟然讓自己丈夫看那種玩意，作為一個直男被逼看那些簡直是生無可戀，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麽？

之前他還羨慕他現在的生活，老婆孩子熱坑頭、如今倒是有點同情他。

果然像陸繁星那種女人，誰愛誰倒黴！

他還是喜歡聽話、乖一點，眉眼淡笑，平時看著像水、潤物細無聲，但一旦惹毛了也會有點性格，變成小倔強，甩人兩巴掌回敬——

想到此，厲景彥突然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，他竟然不知不覺想到了……

“大哥，你還在麽？”

厲紹棠的聲音瞬間將他從迷霧重重的泥沼裏拉扯出來，讓他渾身上下一個激靈。

“……嗯，在。”

“大哥，你剛才在想什麽？”厲紹棠比猴還精，立馬感覺到不對勁。

“沒、沒什麽。”厲景彥聲音有點發抖，“我在想公司的事，我先、我先掛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說完，他直接將話筒往座機上一拍，隨即沖進房間內的衛生間，兩手撐在盥洗臺上，看著鏡中面容憔悴的男人，“厲景彥，你他媽剛才在想什麽，你他媽到底在想誰！”

回應他的只有寂靜無聲，以及鏡中那張陰沈到極致的臉。

他索性將盥洗盆註滿水，隨即自己一頭栽進去，冰涼剎那刺激的他渾身發抖——

反覆幾次後他身上都弄濕了，索性扒光身上的衣服走進淋浴間，心無雜念洗了澡出來，打電話給前臺，讓他們去買一身新的衣服。

等厲景彥衣冠楚楚來到厲氏時已經是傍晚時分，他一臉冷郁來到總裁辦公室，打開門就看見厲子謙坐在那兒，一手拎著話筒一手撫著眉頭，“反正，這事不能爆，要是你們敢爆試試，我明天立馬讓你們周刊停止營業。”

“……”

聽到這裏，厲景彥擡腳走進去，他徑直走到厲子謙身邊，拿過他手中的話筒——

厲子謙詫異，“大哥，你——”

他用手比了個噤聲的姿勢。

厲子謙識趣不再說話，他站起身退到旁邊，手指摳著掌心，他看見自己大哥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坐上大班椅，腳一點辦公桌，大班椅瞬間往後退了不少，他扯唇一笑，輕盈盈的一句話，“何主編，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
“厲、厲總——”電話那頭聲音有點發抖，但很快便恢覆鎮定，“確實是我，現在我手中有一個爆炸性新聞，一旦扔出去，你們厲家苦心經營的門面很可能一朝喪。”

“畢竟兒子老子同玩一個女人不稀奇，但兒子傻缺到還想將老子玩過的女人娶進門就讓人覺得搞笑了，是吧？厲總。”

厲景彥順手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打火機跟香煙，朝厲子謙使了個眼色過去點煙——

厲子謙緊張上前、手有點抖，看上去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。

男人抽著煙，濃墨的眉峰攏皺，但語氣卻極其輕快，“何主編，你老是盯著我，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過你？不過幸好你不是警察，若是的話就遭了。”

“厲總，這個時候你別跟我耍嘴皮子。”

“呵，也是。”厲景彥笑了笑說：“若是你想爆就爆，我們厲家並不怕，還要感謝你免費替我們打廣告了。只是這種東西已經侵犯個人隱私，一旦打起官司來誰都撈不到好處，你自己考慮清楚。”

“你——”何主編並不戀戰直接掛斷電話。

厲景彥疑惑皺眉，明明剛才姓何的還想說什麽，但好像有人讓他閉了嘴。

他認識這個姓何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，此人膽子小，目光短淺，根本不是個做大事的人。

但這次竟然敢直接說出這種話，顯然他後面還有人——

而這個人，圖的應該是厲氏。

“大哥。”厲子謙上前詢問道：“你沒事了麽？”

厲景彥回神過來，笑了笑，“沒事，以後做事大膽點，就算心裏再怕也別表現出來，更不要用怒火來掩飾這種害怕，知道了麽？”

“知道了。”厲子謙受教點頭，之後又急忙問道：“要是那個姓何的真爆出什麽怎麽辦？”

“他就是個跳梁小醜，不足為懼、隨便他怎麽折騰。”厲景彥說：“對了，你去把那個小職員的資料拿過來，我想看看。”

厲子謙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時，就見李志正好進來。

兩人眼神只是在空中擦過，並未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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